难相许(二) (第2/2页)
是日已过,太阳昏昏,月亮显出隐约的轮廓,四周弥漫着难闻的熏艾气味,没什么安神的效用,只使心情更低落了一些。 仅仅忧伤了一刻钟,她便强迫自己回了神。 有时她真恨自己是识时务者。 胸下传出几声嘤咛,沈知墨连忙捧起方语的脑袋,发现腿弯处早已被汗濡湿。 “怎么又烧起来了?” 方语摇头,身子一滚,将自己甩进床单,为了止疼,她阖上眼睛,汗珠仍止不住地一颗接一颗冒出来,直到身下全是汗湿的痕迹,她感觉手被人抬了起来,触到一片柔而凉的肌肤。 “都怪我不好。”这声音很低,方语费力睁开眼睛,自己的手正被沈知墨拉着捧到脸上。 难道她在做梦。 沈知墨又说了一会儿话,可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意识涣散到远方,手腕传来的冰凉将她拉回床上。 咔哒、咔哒。是沈知墨送她的表,病后就没戴过了。 接着是同心结。 再接下来,是那枚发不出声响的铃铛。 就像害怕孩子早逝的母亲,求医不成,神佛亦无门路,只好把所有信物一股脑地栓在孩子身上。 这或许是一种祷告,落进方语眼里却变了一层意味。 她见识过沈知墨的狠心与决绝,这种行为更像离别的预兆,同时她又有些快慰。 她终于下定决心抛弃她了。 方语挤出一丝微笑。 见方语睡着了,沈春兰从另张床上伸过脑袋,“女儿,想好没有?啷个办法?” 沈知墨不耐:“什么?” “票不是只有两张?” “恩。” “我先提醒你,女婿可以再找,妈只有一个!” “妈?” “我们……我们对哑巴也算仁至义尽了……我从来就不喜欢她,呆头呆脑的!哪个屋里是坤泽当家?还不是她没本事……要是小谢女婿还在……” 沈知墨打断她的话,“谢月枫早死了。” 察觉到女儿骤然冷淡的态度,沈春兰换了套更谄媚的说词: “妈意思是,要是小谢女婿还在,你何至于这样子为难!” 沈知墨仍旧冷着脸,眼里的寒意迸得沈春兰打了个哆嗦,她的话或许不中听,这个女儿也简直没有人性。 “你方才说,方语没有本事?” 沈春兰挺直腰杆,若论起这个,她有一箩筐可抱怨的: “她吃你的用你的,连几张票,都是傅大部长送来的!起先,就没有算进去哑巴的份儿!傅大部长是不是喊你等她,你带着哑巴,如何好交代?” 沈知墨替方语盖好被子,一直拉到方语耳朵边上,确保母亲的话不会传进方语耳里,她的自私遗传自谁一目了然,她有些痛苦,不愿再争辩,母亲却固执地喋喋不休: “早晓得就不同意你们成亲,这下子……这下子……”沈春兰愤恨地咂着嘴巴,仿佛方语是世上最十恶不赦之人,若不是顾着面儿,她定要补口唾沫才解气。 沈知墨良久没有回应,隔了半晌,才幽幽道:“妈,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方语,我连沈家村都走不出来?” 沈春兰一时语塞,这一愣神的功夫,沈知墨翻身下了床,从贴身的包里翻出几张东西,又替自己挂上一件外套。 “女儿……” “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