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那(父女/完结增订版)_第十四章 十里柔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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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十里柔情 (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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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却曾由同一位母亲抚养长大。

    至于阿娘与孟氏小叔的一段情,来得更为曲折。钤是少年时偷翻日记知道一二。

    两家人在当年是住隔壁的旧相识。阿娘、三妹和孟氏小叔年纪差不过两岁,三个小孩都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后的三妹属意小叔,一心想嫁他。小叔却暗暗青睐更沉静温柔的阿娘。阿娘在感情的方面最晚熟,起初一直不懂那两个人阴晴不定闹什么,后来终于开窍,却是因为遇见未来的丈夫。

    阿娘与丈夫成婚,小叔也断念与三妹成婚,也算各得其所,双喜临门。婚后不久,三妹的肚子就有了动静,这个怀的孩子是孟长宁。第三年,夫妇造出第二个小孩,不幸碰上三年困难时期的医疗挤兑。三妹难产,没能及时得到救治,最终因此亡故,一尸两命。

    年轻的小叔注定要再婚,阿娘与丈夫决定收养孟长宁,小叔则远涉南海。但小叔去后不久,阿娘家中也遭变故,丈夫身故,被迫改嫁钟老爷子,孟长宁和尚在胎中的若筠也随之来到钟家。

    多年以后,小叔还乡已物是人非。外面反右浪潮正盛,乱局之中颇难自安。阿娘与他的重逢也来之不易。背负着时代的幽灵,共有彼此生命中的亡者和儿子,明明早就没有了少年心气,甜美的回忆却依然似阴影盘旋在废墟上。

    绍钤正是在此情形下诞生的小孩,从出生就被当成妖孽的小孩。他跟很多东西都有关联,讲出来全都是他的因,但其中没有一个可以成为真正的归处。

    连母亲都不是吗?

    问题的答案他想了很久,最终一言不发,带着她走上长年闲置的三楼。说是杂物间,其实也没放什么,就角落摆着两件旧家具。空旷的一整间厅。

    钤说小时候还经常待在这边,练琴或者读书,没人来打搅。

    这里本来是做什么用的?

    跳舞。

    他走至大厅中央,向背光处的她伸出手。

    邀请的意思?

    我不会,她道。

    遵从本心。艺术最初不是为各种规范、门槛或卖弄的虚荣而存在,只是抒发。

    她将手交给他,即使不会跳舞也想手舞足蹈,再怎么听都是很孩子气的事。

    意外的是原来他会跳,记忆深处依旧有娴熟的感觉,但她一直不知道。最基础的舞步,四个八拍,他教了三遍让她熟悉,接下来就是即兴发挥。

    没有音乐,拍数只在心中默数,逐渐进入状态,脚在木地板间轻踏出节奏。突如其来的雨结束漫长的晴天,绵长的沙沙。手掌覆在他的心上,是心跳的鼓声。他自灵巧的腰肢迎至手臂,像更远的所在,跨越,纷然回旋。

    她学会利用他的引诱,将他的肢体当成官能的延展,不断尝试更复杂的动作。野心是抵达极限,镜子的对面,像雪一样的哀伤,蓬松,柔软,湿漉漉。他却要她变作鸟雀、风花、藤萝,万事万物,又化归不见形状的一团,原初的混沌。

    肢体的缠绕不断加深,吹落汗中粉香,桃红浅露。她对上他如水流眄的视线,情不自禁想吻他。他不依。吻变成啄,再是咬。分分合合的长影似蝴蝶飞旋,终于却随窗外的树木静中婆娑。他咬着她,融化她的模样含进嘴里,身体里。泪流满面。

    好会哄,好会骗,各种风雅的把戏都会一点,用不尽的手段,简直是完美情人。但才能似乎意味着惨淡的童年。母亲对他的爱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源自希望他成为某个人的替代。他从很小的年纪就知道讨人欢心,将真实的自己裹藏起来。

    但所谓的真实又是什么?一片虚无。是所有让他痛苦的东西塑造成今日的他,此外空无一物。如果存在不过是自相矛盾又无法分割的伪物,真与假的区隔也毫无意义。将所有关涉价值的观念都斥为规训,未尝不是一种文化上的安那其主义,或者说,又倒退回尼采的疯狂。反省或反对得太多,注定找不到家。

    ——在东亚的文化里,家本就是意蕴非凡的概念。既然不想接受任何一种文化的支配,好像家不家的,也不重要?

    她们的小孩就在这浑然一体的绝望中诞生,非有非无,不是实在的孩子,真正近似于神明。主宰着她们命运的小爱神。她更早就感觉到了,当他在说meimei的时候,没有任何具体的所指,就是小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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