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七):新妻 (第2/4页)
身旁的银鱼炭笼散发着融融暖意。几位年长的管事婆子在外间整理换季的被袱,炉火噼啪,她们的闲话也如同炉灰般飘了进来。 “诶,新来的夫人瞧着是个明白人,从不问不该问的。”一个婆子低声道。 “是啊,比不得以前那些……不过,有些事,知道了也是堵心。”另一个声音叹息。 “那‘北边’的……都多久了?”声音压得更低。 “算算公子……快三岁了吧?”有人接口,“明日子夫人……唉,当初老爷带回来时,可是……” “嘘!!”一个最年长的婆子严厉地打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那位夫人的事,莫再提!老爷有老爷的章程。好好打理主宅,伺候好这边才是本分!”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着冷意,“可别像新来的那个小厮不懂事,去别馆那边打探,打听‘明日子夫人’的事,转头就被老爷撵出去了!” “明日子夫人……” “三岁……” “老爷的章程……” “撵出去……” 这几个词如同冰冷的钉子,一次次凿进百合子看似平静的心湖。她捧着书卷的手纹丝未动,目光依旧落在泛黄的书页上,仿佛沉浸在文字中。只有那书页边缘因用力而被压出的细微皱褶,以及胸口那被骤然攥紧的窒息感,揭示着那些闲言碎语在她冰封世界深处掀起的无声涟漪。 这个名字——“明日子夫人”——就如同庭院积雪下悄然蔓延的暗痕,一次次在仆役们谨慎又无法抑制的闲谈中被提及。它代表着另一个宅邸,另一个被尾形百之助小心呵护、甚至倾注了不同侧面的世界,一个拥有她所扮演的“花泽夫人”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他的孩子,以及他那冰冷的表层下无法言说的侧影。她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名字背后的份量,它像一道无形的墙,竖立在她与他之间,也存在于这个她耗费心血维持的、华美而空寂的花泽主宅,与那座神秘而似乎更具人间烟火气的“北之别馆”之间。 百合子依旧维持着完美夫人的仪态,晨起梳妆、习字、插花、管理内务。但窗外的雪似乎更冷了。在深夜独自安寝的寂静里,“明日子夫人”和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如同月光下幽冷的影子,悄然爬上她的心头。尾形百之助书房抽屉深处那几张发黄的、边角微卷的相片——一个穿着朴素却有异域之美的少女(模糊但清晰可见的蓝眼睛),以及一个笑得灿烂、神似尾形又带着少女影子的稚嫩男童——开始有了更清晰、更具体的指向意义。那是尾形百之助最深的执念,从不属于花泽百合子,也从未真正属于过这表面光鲜的主宅庭院。 “明日子夫人”这个名字,连同那座神秘的“北之别馆”,在仆役们零星的私语和敬畏的沉默中,渐渐凝成了一个模糊却固执的形象——一个占据了尾形百之助核心情感空间的影子,一个拥有着她这个正牌夫人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的隐形成员。 某个乍暖还寒的初春午后,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裹挟着冰雹袭击了东京。花泽家那座年代已久的“北之别馆”位于山坳处,不幸遭遇了罕见的山体滑坡边缘侵袭。后院的院墙倒塌了大片,雨水更是渗漏进了靠近山体的几间和室,修缮成了当务之急。 管家得了尾形“尽快安置处理”的指令,不敢有丝毫怠慢。但别馆里那位特殊的夫人和小公子显然不宜久留在这片狼藉与吵闹之中。距离最近、也最符合身份的安置点,自然只有花泽主宅。管家小心翼翼地征得尾形默许后(只是沉默地点了下头,仿佛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杂务),马车很快便将北之别馆的两位“访客”,悄然无声地接进了主宅后方的西厢暖阁——一处幽静、设备齐全,却又与主院保持一定距离的居所。整个过程被刻意低调处理,像处理一件不露光的瓷器。 百合子对此事一无所知。她正像往常一样,在光线充足、陈设风雅的东窗下茶间练习插花。女侍通报管家求见,她才得知因别馆损毁,一位“带着孩子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