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第5/7页)
下时,夜幕早已吞没了整座山谷。她推开车门,一脚踏进泥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随着夜晚的湿气扑面而来。街灯已经逐盏亮起,橙黄色的光晕稀稀落落地点在四处歪斜的屋墙,和整个蜿蜒的山道上。点灯人拄着长长的钩竿,走过薇恩身边时,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像是提醒她薇恩注意路面,紧接着掀起了驿站厚重的门帘,慢悠悠地钻了进去。 薇恩跟着他进了驿站,但令她意外的是这里已经客满了。驿站老板对她连连摆手,又在柜台后抽出一块老旧的手绘地图,但说到一半便泄气地叹了口气,只得改为比划。他指了半天另一个驿站的方位,说如果尽快跑过去的话,那头兴许还能有间空房,“你就顺着这条路往北走,啊呀,往北……”见她皱着眉听不明白,干脆拎起灯笼,把她带到门口。 走到高处的岔路口,老板举起手指,朝着一侧的山路又比又画,嘴里带着浓重的口音继续讲着方位。薇恩几乎听不懂他的用词,句尾的每一个元音他都拖得圆润饱满,让她辨不清是在责怪还是催促。呆立在夜风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觉得拉克丝口音中那股固执得莫名刺耳的调子,只是她从未摆脱的故乡印记罢了。 另一家驿站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大厅一半地桌子都被撤去,换成了一些冰冷的长凳,几个旅客斜倚在上面,盖着破旧的外套沉沉睡着。屋里弥漫着疲惫和泥土的酸味,薇恩走向柜台,瞥了一眼睡倒的旅客,而后转向老板:“没有房了,是吗。” 语气不像询问,倒更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老板叹了口气,翻开那本皱巴巴的登记册:“早就满啦。都是来悼念的人,你看,我连大厅都腾出来了。” “冕卫家?”薇恩眉头一动,“来了这么多人?” “是啊,唉……?”老板放下册子,探头打量着薇恩一身明显并非本地人的猎人装束,“你不是为这事来的么?讣告都贴在镇口了。听说也是被牵连的……最可惜的还是那两个年轻的娃娃,唉。” 薇恩抬了抬头,并未搭腔,而是别过脸转向大厅,目光越过人群,凝视着大厅玻璃窗上那层模糊的白霜。沉默片刻后,她低声问,“冕卫家在哪条路上?” 老板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反应,他愣了一下,用手里的笔杆挠着头皮:“从这里出去往右,路过一座小教堂,再见到一个公园就左拐,走到底。宅子外头现在还搭着黑纱,想错也错不了。” 犹豫片刻,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要只是路过的,今晚还是别过去了。悼念会明天才开始,现在过去也见不到什么人,指不定还惹些麻烦。” 薇恩自然没有期待会见到谁,她只是按照老板的指引,转身再次踏进夜幕。空气中的寒意更浓,绕过教堂后,道路两侧便再没有路灯了。前方远远可见一座比周围民居更高大的宅子,二层唯一的窗户闪着昏黄的灯光,等她再靠近些,那一丝亮光也熄灭了。夜色压迫着四周的山林和低矮的屋脊,四下静得诡异,连风声都已经停滞,她只能听到自己披风摩擦衣物,和口袋里的器具磕碰的响声。 宅邸被一圈接近一人高的铁艺围栏包围着,每一枚尖钉都锈迹斑斑,上面爬满干枯的藤蔓,铁栏旁的灌木上曝露着一个个苍白的切口,像是被人随意剪了两下,又匆忙放弃了。铁门紧紧闭合着,隐约看到一条瘦长的鹅卵石小道通往远处的正屋,道上白天的脚印已经被细雪掩盖。 主屋深色的木梁支撑着瘦高的斜顶,楼前确实挂了些黑纱,盖住了几乎所有一层的窗户,未被挡住的那几扇也已被厚重的百叶板牢牢封死。这屋子说不上华丽,但也不至于阴森,只在黑夜里透出无声的压抑。薇恩注视着那间宅子的二楼,沿着院墙缓步绕到侧后方——主楼后还有间年久失修的木制温室,圆顶的玻璃已经全碎了,只留了些光秃秃和花架和寒霜作伴。 但她立刻注意到,温室旁的一条石板路上,留着很多新踩出的脚印,一人一马,人的脚印比自己的要小上许多,纤细而匆忙,似乎通往宅邸的后门。 疲惫瞬间被冷风吹醒,薇恩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她蹑手蹑脚地快步跟上,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身披厚重披风的身影,牵了匹同样包裹严实的马,正急匆匆地离开。马身披着暗色的布料,边缘被夜风吹起,露出幽灵般灰白的马蹄。那人压着脚步,却不小心踩碎一块薄冰,碎裂声在空气中爆开,身影警惕地回头,手中油灯猛地一晃,橘黄色的光影朝薇恩所在的方向闪了几下,又谨慎地调转回去。 薇恩瞬间翻身躲进院墙下的阴影里,紧盯着那人的动向。那身影瘦削又矮小,披风拖曳至脚踝,轮廓陌生又诡异地熟悉。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脚印踩在那人残留的脚印旁边,心跳几乎冲出胸膛,疑虑逐渐转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终于在那人踏出漆黑小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