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而活，我们为什么去死

    今天酒吧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他说他要告诉我一个故事，一个只有虚拟、谎言的故事。

    客人问我怎么看待重生，重生后会怎么做。我对这样奇怪的顾客感到不解，不过为了打发时间也回应了，毕竟本来就是庸俗无趣的生命。我回答道，那要看是重生在哪个节点……重生到初高中时期绝对不行，已经工作了十几年的我对过去的知识一概不知，可以说跟没学两样。工作时期也算了，重复当几年社畜吗？最好是重生到小学，或者婴童时期，那样我可以最大程度地规划、利用我的人生。不过我对重生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以我这样的人，并不认为我重新经历过去的事情能好到哪里去——大概率更糟，而且我也没有动力再次体验一遍无趣的人生，经历同样的人、同样的故事。

    客人笑了笑，告诉我有一个人，曾经重生到了过去。

    “幻想故事啊。”我无聊地应和着。

    “是的。”客人只是笑着。

    客人说：“他是一个罪犯，杀人过，吸毒过，还从事过那样的东西。最后一次，因为酗酒以及某种好玩的癫狂心理，开着车把两个人撞死了，于是他得以被枪决。”

    “你猜猜，重生的他干了什么事？”

    我想了想：“观察身边的环境，自己身处的时间节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客人露出个诡异的表情，幽幽地说：“他跳窗自杀了。”

    “因为太无聊了——他要重新经历那些他早就经历过，让他疲惫不堪、恶心作呕的人、事、物。因为太恐惧了，既然死亡可以重生，也就是复活的话——那他继续活着，无论是努力还是堕落而活，寿终正寝后还会不会再来一遭？为了验证，为了逃避，于是他自杀了。”

    “啊……”我稍微起了一点兴趣，“可一般人重生应该会开心吧。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可以改变，可以修正。就算没有这种悔恨心，但也是凑合活着，根本不会想到‘重生的我死了后是否还会重复’，就不可能一重生就自杀吧。”

    “如你之前所听闻的，他是个罪犯，而且是那种十分无可救药、对自己人生、自己未来毫不在乎的那种。固然，人都有悔恨心，最少最少也会有某种温和的‘如果当初我怎么怎么’的心情。不过，有了悔恨，有了想要改变的东西，那就要付出更多。例如想要改变A时间点的事情，那就要一并忍受A衍生的东西。就像想要改变高考的成绩，就要努力学习，忍受高压封闭管理一样，而且大概率和每年众多的高考复读生一样，只是浪费时间。况且，这个主人公就是个无所谓的人渣，一个劣等的投机主义者。对于他而言，是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当下享乐抛弃未来的。”

    “……那可真是失败。”

    “很遗憾的是，”客人停顿了一会，继续说着，“事情如同他最糟糕的臆想——他再次重生了。”

    “那这样，不就是永恒轮回了吗。”

    客人略带讽刺地说着：“呵呵，是啊。第二次重生的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他十分迅捷地堕落为一个人渣。”

    “既然生命可以重复，那生命就没有意义，只是游戏里独挡存档般廉价的存在。于是他杀人，杀他的父母，上街随机杀人，只是为了好玩、取乐。为了不再体验第一世被关押的耻辱，所以他干完这些事爽快地自杀，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轮回。就这样，他虐杀了他父母八十九次，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好玩，之后仅仅只是因为服下安眠药的父母更好杀、更方便杀，可以供他研究新的虐杀方法。之后他尝试过杀掉他的同学、老师，以及那个克扣他两千工资的黑心老板。后来他的情人他也杀了，仅仅因为他觉得在性爱中杀人很有意义。很快，杀人对他而言变得无趣，他转而投向世俗的生活，学会了编程、绘画、作曲，沉迷于诗歌、思想这狗屁读物。因为太多时间、太廉价的生命，他甚至学会了十七种语言。到最后，他意识到他活在一个牢笼里，无论有没有这个cao蛋的永恒轮回，他都活在地狱里。他的思想被语言先决定，他的欲望被符号所构造。无意义，无意义，还是无意义。这是永恒，这是永生的诅咒——因为他的时间停止了，所以等待他的只有绝望和更深的绝望。”

    我渐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他将自己的衣领扯下了一点，露出脖子到锁骨处深深的疤痕，“我早就死过了。”

    下一刻，我看到他手里的刀，径直捅入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