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 (第1/2页)
高热
当夜,她便发起了高热。 起初只是阵阵发冷,命人多加了一床锦被,依旧觉得寒意如细密的针,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到了后半夜,浑身又guntang起来,意识渐渐模糊,像陷在一片混沌的迷雾里。 混沌中,无数光影碎片纷至沓来。顾平川清冷的眼眸、沈复带着讥诮拂袖而去的背影交织碰撞,最终都化为灼人的火焰与彻骨的寒冰,在她识海中反复冲撞。 “……水……” 守夜的侍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点温水。水滴滑过喉间,带来片刻清凉,却压不下体内那股恣意焚烧的邪火。 “采薇jiejie,”一旁的青黛伸手探了探赵珏guntang的额角,面露惊惶,“殿下烧得厉害,得立刻去请太医!” 采薇当机立断,“快去!拿殿下的牌子,即刻去太医署,请当值的刘太医过来!” 她一边吩咐,一边拧了冷帕子覆在赵珏额上,试图用这微薄的法子驱散些许灼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须发花白的刘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跪在榻前脚踏上,屏息凝神,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赵珏搁在丝被外的腕脉。指尖下的皮肤guntang,脉象更是驳杂混乱,时急时缓,沉浮不定。 他眉头越皱越紧,又仔细观察了赵珏的面色——潮红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白,唇色干裂,即便在昏沉中,眉宇间也紧锁着一股化不开的郁结。 “如何?”采薇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 刘太医收回手,面色凝重,缓缓道:“殿下此症,来得急且凶险。外感风寒邪气是引子,但症结在于内里——急火攻心,忧思过甚,以致心脉受损,肝气郁结,五内俱焚啊。”他顿了顿,语气更为沉重,“这像是……勾动了旧日里的病根,两下里交攻,才致如此凶险。” 他起身至案前,提笔蘸墨,沉吟片刻方落笔:“眼下之急,需先清心退热,稳住心神。老夫先开一剂&039;清心泻火汤&039;,用黄连、栀子清心火,生地、玄参滋阴液,佐以朱砂、琥珀粉镇惊安神。速去煎来,若能服下,或可暂缓燃眉之急。” 汤药很快煎好,浓黑的汁液在白玉碗中晃动,散发出刺鼻的苦涩。 采薇小心翼翼地扶起赵珏,青黛则舀起一勺药汁,轻轻递至她唇边。 可那干裂的唇瓣紧闭着,药汁顺着唇角滑落,在素锦寝衣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几番尝试皆是徒劳,那碗救命的汤药终究没能喂进去几分。 喂药的动静似乎惊扰了榻上之人。赵珏的呼吸愈发急促,陷入了更深的昏沉之中。她时而被梦魇缠身,浑身guntang,断断续续的呓语从唇间逸出:“…行之……” 那含糊不清的名字与词句,惊得近身侍奉的宫人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般昏沉持续了一夜。翌日清晨,长公主府的大门紧紧关闭,谢绝了一切访客。 宫中的太医又来了几拨,轮番诊脉后皆眉头深锁。 他们开的方子无非是清热祛风、宁心安神之类,与昨夜刘太医的方子大同小异。 一碗碗浓黑的药汁被端进来,又原封不动地端出去,病情不见起色,那张明艳的脸庞反而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偶尔清醒的片刻,于赵珏而言更是煎熬。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般,绵软无力。喉咙里像是堵着炭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殿下,药熬好了。”贴身女官端着一碗新煎的药,走到榻边轻声唤她。 赵珏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药汁,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烦恶。她极轻地摆了摆手,连只言片语都吝于付出。 “殿下,您多少用一些吧,太医说……”女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拿开。”她嘶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若心病能用药石轻易化解,这世间又何来这许多愁? 如此又过了三四日,赵珏已是水米难进,原本丰润的脸颊迅速凹陷下去,整个人如同一枝失去水分的花朵,在病榻上日渐枯萎。 皇帝见状忧心如焚。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紧急奏报,北齐正使再次于朝会上言辞咄咄,催促和亲之事,语带威胁。 赵启凝视着病榻上昏睡不醒的皇姐,又想起北齐使臣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