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 把獵物拖進水底的鱷魚 (第1/1页)
第三十一章 : 把獵物拖進水底的鱷魚
那之後的幾天 ,希爾達像往常一樣披上那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皮囊。 她的笑容依舊灑脫,舉止從容。調笑時還是會勾著別人的肩膀,輕拍下巴,語尾拖著那抹熟悉的痞氣,像在嘲笑這世上沒什麼能絆住她。 那晚不過是一場醉酒的意外,一道起伏不大的浪,拍上岸就退去,沒留半點痕跡。 她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但克洛克達爾的眼神,像一團燒不盡的火,始終沒退。 他沒逼問,也沒主動提起那晚的任何細節。 他只是變得……太安靜了。 不像那種蓄勢待發的沉默,而像是鱷魚伏進水裡,只露出一雙眼睛,任由獵物忘記牠的存在,然後等那一刻來臨。 希爾達不是沒察覺。 他的出現次數變多了,出現在她附近,卻從不靠近——只是離得不遠,像影子,像牆角那處持續壓迫的氣場。 起初她還能若無其事地笑,刻意讓眼神飄開; 後來,她開始錯開他的路線,讓兩人總隔著一扇門、一次路過、一次擦肩。 她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少年的一時衝動,只要她裝得夠好,夠自然,那晚就能被海風吹散,像從未發生。 —— 這天,希爾達窩在甲板邊緣的舊木椅上。 陽光落在她的耳後,臉偏向海風的方向,像是想讓鹹澀的風吹走心底的躁動。 她閉著眼,菸捲在指間燃著,火星閃爍。 熟悉的腳步聲靠近,沉穩得像踩進她心跳的節奏。 她沒睜眼,假裝沒聽見,直到那腳步在她身邊停下,沒有寒暄,沒有招呼,只有一團沉默的影子壓過來。 她終於開口,語氣輕佻,帶著一貫的痞笑: 「找姊姊有事?還是想陪我曬曬太陽?」 她聽見他嗤笑一聲。那不是愉快的笑,是某種壓住語氣的嗤笑,像是他不想罵出口,所以只讓那個聲音從喉嚨溢出。 然後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溫和—— 「妳這幾天,話變多了。」 語氣太淡,反而聽不出情緒。 「但每次說話時,眼睛都沒看我。」 她撐開眼皮,還能笑出聲: 「這種觀察力,不去當間諜真可惜了。」 「妳不適合當間諜,」 他接著說,低低的聲音壓進她耳後 : 「表演得太用力,太想讓人信了。」 她沒笑了,微微轉過臉,終於正視他。但他的眼睛裡沒有火,只有一種沉著到近乎冷血的執拗。 「——那晚,是妳主動的,對吧。」 不是質問,也不是回憶,是確認。像一把刀,精準地剖開她的偽裝。 她輕吐一口氣,試圖用玩笑撐住場面: 「要我再說一次醉話也行。姊姊那晚可是醉得亂七八糟——」 他忽然傾身靠近,影子籠罩下來,聲音冷得像夜裡的海風。 「妳想裝沒事,裝醉,裝不記得……我都不會拆穿。」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垂落,像在審視即將屬於他的獵物。 「但別以為我會放手。」 他的語氣毫無波動,卻像一道無形的鎖鏈,纏上她的喉嚨。 「是妳先碰我的。從那一刻起,妳就別想我會鬆口。」 希爾達的菸頭在指間燒到盡頭,火星墜落,像她心底某處正在崩塌的東西。 她想笑,想用一句痞氣的調侃把這一切推開,但喉嚨乾得像吞了沙。 那晚的記憶——他的手指、他的眼神、他的低語,像潮水湧回,燒得她全身發燙。 她以為她能把這一切當作一場夢,醒來就散。 但他不會讓她醒。 他站在那裡,像一頭終於浮出水面的鱷魚,準備將獵物拖進水底。